第53章 协力脱困

李小侠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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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见是他,两人都有点惊讶,徐中更是脸色一黑,迈前半步挡在他和卢渊当中,盯着他道:“明人不说暗话,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?”

    此处僻静无人,那套糊弄人的说辞也不必再拿出来讲,何况眼前这位冯大人心思缜密,恐怕早已把他俩底细查得清楚,不是那么容易骗过的。

    卢渊亦是不动声色,沉默地审视着对方。

    知道他二人对自己敌意极深,冯客舟苦笑一声,拉了拉自己脏兮兮的衣袖,自嘲般道:“你看冯某如今的样子,还能对你们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武的不行来文的?”徐中绕着他走了一圈,斜眼瞅着他,不高兴道,“别跟我玩儿这个,这都是我玩儿剩下的,有什么话,还是当面锣对面鼓地讲吧。”

    冯客舟点点头,道:“此次如能脱困,韩铮必不会容在下活命。二位情面大,在各寨主面前说得上话,届时若肯出面相助,可保冯某不死。”

    徐中一听这话,险些气笑了,心想我叫你有话直说,你倒真不跟老子客气。

    他当即讽道:“我要是没记错,你昨天还眼睛生在头顶上,一心想把我俩抓回上雍,孝敬你的便宜主子。今天风头一转,就什么都忘了,跟我们两个‘钦命要犯’拉起交情,冯大人这份本事,可真叫人开眼。”

    徐中啧啧两声,翘起大拇指伸到他眼前。

    冯客舟似乎早做好被羞辱一番的准备,又或是这些年在官场中经历得多了,并不以为意,只安安静静地听着,连脸色都未变一下,倒让徐中拿他没柰何。

    卢渊这时终于开口,直截了当道:“你拿什么买这条命?”

    他说话时神情冷峻,又自然而然地拿出了上位者的派头,周身便都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。徐中在旁看着,也不由得挺直腰杆。

    冯客舟眯了眯眼睛,与之目光相对:“七殿下陷在宫中受尽折磨,若冯某返回上雍,自当尽一分心力助他脱困。”

    看到卢渊神色一动,他就知道自己捏准了对方的命门。

    但他心里没有丝毫兴奋的感觉,反而在麻木中升起一阵难抑的自厌,比任何人对他的厌恶都更强烈百倍。

    当为自己改了这个名字,选了这条路,冯客舟就知道自己将用毕生的时间去赌,直至大获全胜,或一败涂地。

    他本志大才高,意在投身报国,却不料成了攀权附贵的佞臣、笑柄。

    每一个位高权重者都可以是他的主子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仍是一颗徘徊在楚河汉界的孤棋,无法预知下一刻将去向何方。

    “温白陆把他怎么样了?”卢渊咬着牙,双眼中腾起怒火,竟一把抓住冯客舟的衣襟,失去了平日的冷静。

    冯客舟皱了皱眉,道:“七殿下的脑袋受了很大刺激,想和从前一样,恐怕不能了。但至少留得一条性命,若再迟一些,也就难保了……”

    卢渊脸色铁青,手指逐渐绞紧,直勒得冯客舟呼吸困难,脸色涨红。徐中看情况不妙,搭着卢渊的手臂一捏,他才清醒过来,松开了对方。

    “好,我应承你。”卢渊隐去盛怒,又恢复作冰冷冷的模样,警告道,“但你若敢有违今日约定,我必不能饶。”

    冯客舟喘匀呼吸,理了理衣襟,拱手道:“殿下放心,皇室恩怨本和冯某无关,如能从中斡旋,令两位殿下卖我一个人情,对冯某来说,有百利而无一害。”

    徐中瞥他一眼,心道,能把账算这么清楚,怪不得人家能考状元。不过这样的人,也实在喜欢不起来。

    冯客舟走后,徐中又陪卢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。

    他知道男人此刻心情极差,正在为卢泓的事烦心,徐中不由想起自己失散的弟弟,即使过了这么多年,心里仍有道口子愈合不了,便觉得很能明白卢渊现下的感受。徐中叹了口气,没去打搅他。

    “回去吧,还需尽早准备下山的东西。”过了好一阵,卢渊终于打破沉默,无论表情或是目光,都再找不出一丝黯然,完美得如同面具。

    徐中一愣,跟着他沿来路回转,惊喜问道,“媳妇儿,你想出下山的办法了?”

    卢渊停步看了他一眼,反问:“不是你想出来的?”

    “我?”徐中顿时一头雾水,好半天才哈哈笑道,“你不会真想做对翅膀,让咱们都飞下去吧?老实讲,那玩意儿我以前做过,顶多从墙垛子上跳下来,飘个一二里远。要是从这么高的山上跳,非摔死不可。”

    卢渊却道:“有何不可。”

    他说话向来是没有玩笑的,两人回去之后,卢渊果真找到韩铮商议。

    韩铮半信半疑,又与各寨主们合计许久,这才安排人手入林伐木,选些粗细相当的,都砍成七尺来长备用。

    另一些人负责剥树皮,搓作麻绳,再按照卢渊的吩咐搭好骨架,紧紧捆扎。骨架上覆盖摊开的厚实衣袍,四角扎牢,另做几道套索,可将这大风筝固定在人身上。

    徐中见他十分轻车熟路,恍然大悟道:“乖乖,原来你也不是头一次玩这个。”

    卢渊一面把手里的麻绳打结,一面道:“很多年前做过,但材料比这个好一些,也没试过滑行这么远。”

    徐中很是羡慕地叹了口气,趁附近没人,小声道:“还以为你们当皇子的无趣得很,整天被一群宫女太监跟着,什么也做不成。”说着笑嘻嘻地拱他肩膀一下,“没看出你这么一本正经的人,小时候还那么有意思。”

    卢渊手底一顿,表情忽然变得古怪,他抬起头来,以一种复杂难辨的眼神看着徐中。

    “如果告诉你,我曾为此摔断三次腿,在床上躺了一整年,你还觉得有意思吗?”

    徐中大吃一惊,愣了半天才道:“你可比我淘气贪玩多了。”说完瞄了一眼他修长笔直的双腿,眼下看来是痊愈了,并瞧不出什么不妥,但想象一下断腿之痛,又隐隐有些心疼。

    谁知卢渊道:“我不是为了玩。”

    徐中问:“那是为什么?”

    卢渊便不答话了,似乎是想起什么事,以致想出了神,连带着脸上的神情都有种说不出的飘忽。徐中想不明白,又无从问起,只觉得卢渊身上的秘密也越来越多了,引着他不断靠近、探索,想看到那人除去种种伪装后,最真实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徐老弟,这东西真行嘛?”一道大嗓门传来,孙二威已经把个风筝绑在身上,正不停地从前走到后,又从后走到前。

    布料兜着风,顿时撑得鼓起,他却紧拧浓眉,显然还很不适应,也不大相信光靠这个就能飞下山。

    旁边立刻有人道:“是啊,我们的衣服可都做了风筝了,要是不成功,就算不摔死,咱爷们儿也该冻死咯。”说罢抱着胳膊一阵哆嗦,引来周围阵阵笑声。

    别说他们不放心,此间见识最多的各寨寨主们也极不踏实。

    若非不甘心困死在这孤峰上,又实在没有旁的主意,他们也不会答应铤而走险。

    韩铮在卢渊身边半蹲下来,目光沉沉道:“兄弟,你究竟有多大把握?”

    卢渊道:“七八成而已。”

    韩铮点了点头,知道在这种情况下,死伤也是难免的。若然能保住大部分弟兄的性命,就算是老天保佑了。

    想到稍后生死难料,一腔抱负不知能否得展,纵是英雄,也不由气短。韩铮长长吐出口气,脸上被岁月刻画的沧桑仿佛一夜间深了几许。

    自从奉天军大败,他日日夜夜想的就是如何收复失地,手刃鲁贼。原以为总能和敌人拼个旗鼓相当,谁知碰上一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鲁国公主,竟就落得这般狼狈境地。

    对于鲁人的实力,他到底有些低估了。

    一群汉子们忙碌半日,终于将一架架巨大的风筝做好。因把衣服用在了风筝上,大多数人都打着赤膊,大方坦露出精壮的肌肉线条。

    徐中在上雍时做惯了苦工,身材原也是不差,但在这些武人面前,就只剩羡慕的份了。

    转头见卢渊将腰带扎得紧紧的,一身匀称肌理既有着贵族公子的细致,又不失练武之人的矫健,宽肩窄腰,线条极是完美。

    徐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,便即生出一种想将这副身体遮住的冲动,除自己以外,绝不教旁人看去。

    韩铮道:“大家伙都准备好了,即刻便出发吗?”

    卢渊还未说话,冯客舟忽然道:“不忙,眼下吹的是北风,若落进六横城里,岂非正送到鲁人的枪尖上?”

    韩铮皱眉盯了他一阵,听他说的似有几分道理,便问道:“你懂得看天象?那你说说看,咱们要等到何时?”

    冯客舟沉吟片刻,道:“亥时东风将至,如无意外,当可在宿阳城落脚。城中现有张氏兄弟驻守,鲁人绝不敢轻举妄动。”

    众匪听他一番说辞,都不知是真是假,生怕这诡计多端的狗官又起什么坏心眼。

    卢渊知道这位状元郎的确有仰知天文、俯察地理之才,此时一身性命系于人手,也应当不会施计加害,打量他一阵便道:“听他的,亥时出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