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二章 审判

欧四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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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从山上下来以后,第二天,乔汐做了一遍全身检查后,便出了院。

    和岳钟齐、岳明远一起,住在一个离公司很近的小区。

    孩子常常会来。

    显然,经过上一次岳明远揍了容珩的事后,他便总是离得岳明远远远的,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。

    而对岳钟齐,他也不喜欢了,很不乐意和他相处。指着让他叫声叔叔的时候,他会听话的叫一声,但总归有些敷衍。

    也许,在孩子心里,是阿公和叔叔才导致了她和容珩没办法在一起。

    “妈咪,你回去和老爸住一起,好不好?老爸最近心情很不好呢!”小家伙,不止一次这样劝她。

    他坐在桌边,闷闷不乐的不断摧残跟前的杂酱面。

    她接过筷子亲自喂他,“这件事以后再说,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以后,以后……你也说以后,老爸也说以后,真是搞不懂你们啦!要等到你们都老掉吗?”他烦躁的扯着自己的耳朵,小嘴撅起几乎能挂起一个小油壶。

    她却只能努力安慰孩子,给不出一个实质的答案。

    母子俩正说着话,门,突然被人从外打开。

    岳钟齐搀着喝醉的岳明远进来。

    “这混蛋!竟然敢这么对我,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!”岳明远醉态毕露。

    岳钟齐将他放倒在沙发上,他什么也么说,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。

    那双眼,如死灰一旁暗淡。

    乔汐,心里暗自一惊。

    这段时间,她刻意不让自己去关注财经新闻,可是,关于‘凌悦’和RB之间的新闻还是不绝于耳。

    手掌心,变得一片冰凉。

    她摸摸孩子头顶,“宝贝,先进房间去看会动漫好不好?妈咪有事要和叔叔还有阿公谈谈。”

    cookie看这情形也知道有些事情,他环顾了一下三个大眼,乖乖的点头,捧着才吃了两口的面进了房间。

    乔汐亲眼看着孩子进了卧室,才转身进厨房拿了块热毛巾,敷到岳明远头上。

    岳明远喝了不少酒,酒气在整个屋子里蔓延着。

    他仍旧未醒,只是不断的嘟嘟嚷嚷着,偶尔会听到‘老婆’这两个字眼。

    “怎么会喝这么多?你也不管管。”

    可岳钟齐叹口气,摁了摁眉心。

    好一会,才睁开眼来,看着乔汐,“乔汐,想必你也知道了,‘凌悦’彻底完了!”

    乔汐手还是不可避免的抖了一下,热毛巾从岳明远额头上掉下来。

    “都是我不好,是我太心急,才会被容珩设计。”岳钟齐又懊恼又自责。

    “钟齐,别这么说。这么多年,凌悦能够发展这么快,你也占了大半的功劳。”乔汐轻声安慰他,又看了眼迷蒙不醒的义父,“现在既然已经是这样了,再自责已经没用了。我们想想其他办法,实在不行,我们还可以做点其他事。人这一辈子活在世上,也不一定都要在生意场上打滚,不是吗?你和义父,最近神经都绷得太紧了,该趁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了。”

    岳钟齐安静的听她说着,她柔软的嗓音浸润进他心里,微微舒坦了些。

    他沉沉的凝着她,“乔汐,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?”

    他自嘲一笑,“以前还拿容珩来威胁你,却不知道,该面临绝境的是自己。”

    乔汐浅笑,“过去的事,就不要再说了。来,咱们先把爸爸扶进去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,起身去搀扶父亲,岳钟齐看着她淡然的脸庞,想到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针锋相对的他们,心里一阵动容。

    “别发呆了,快一点!”她推了推他。

    他这才茫然的回过神来,连忙跟着站起身。

    彼时,门却突然被敲响。

    两人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,乔汐将父亲交到岳钟齐手上,“你先一个人扶着,我去开门。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。”

    边狐疑着,边打开门。

    门外的两个人,让她整个人定在当场。

    “乔汐,谁啊?”岳钟齐的声音传来。

    “警……察……”她,听到自己的声音,在颤抖。

    “请问,这是岳明远先生的家吗?”模模糊糊间,她听到有人这么问。

    “是,请问有什么事吗?”岳钟齐已经出来,单手揽住了一脸苍白如纸的乔汐。

    隐隐的,他也能猜出些大概来。

    “我们怀疑岳明远先生,和几年前一件惨案有关,所以,麻烦岳先生和我们走一趟。”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喝醉的岳明远,还是被两位民警带走了。

    乔汐瘫软在沙发上,良久都起不来。

    “乔汐。”岳钟齐担心她的状态,忍不住推了她一把。

    她这才晃晃然回过神来,空洞的双眼渐渐找回焦点,她一把抓住岳钟齐的手,“钟齐,找律师。我们得立刻找律师!”

    “乔汐,你先冷静一下。”岳钟齐拍了拍她的手背,“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找律师,而是找容珩。是容珩告的爸爸!我们只能去劝他。”

    容珩……

    仿佛一盆冷水浇下来,乔汐怔了一下,继而,摇头……

    找他没用……

    她无法改变他的主意。

    “找律师,也许这一切不过只是个误会。爸爸怎么可能会和什么惨案有关?这么多年他根本都不在这里,不是吗?这些事一定都是误会!”她根本不敢相信。

    岳钟齐的神情却越加凝重,他张了张嘴,似有话要说,但终究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“钟齐,你是不是知道什么?你快和我说!”乔汐心慌意乱的抓住他。

    “不,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知道,为什么一口咬定找律师没用?”乔汐不相信的望着他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只是觉得这事比较严重而已……”他有些心虚的不敢直视她的眼。

    她却不再说什么,只是直勾勾的锁住他,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、

    岳钟齐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。

    他长叹了口气,终于缴械投降,“好,我说。”

    乔汐一颗心都拧着,一眨不眨的望着他。听他徐徐开口。

    “事实上,那件事……真的和我爸脱不了干系……”

    岳钟齐娓娓道来,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钢针一样,扎进乔汐的心脏。

    容珩说的那些话,她可以不信。

    可是,从岳钟齐口中说出来,她再也没办法不信。

    “乔汐,你冷静点!现在我们该做的是商量一下,接下来该怎么做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做?还能怎么做?”乔汐整个神情都冷酷下来,脑海里一想到岳明远,便会忍不住出现杀人魔的样子,她冷冷的开口:“我绝对不会去求容珩,父亲坐牢,这是他应得的。”

    说完,她转身,进了卧室。

    岳钟齐看着她绷得僵硬的背影,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
    看来……

    父亲是逃不过这场牢狱之灾了……

    开庭前,乔汐去看岳明远。

    拘留所里,他一下子沧桑了很多。

    仿佛在一夜之间,皱纹印上了那张以往意气风发的脸。

    “乔汐,你一定要救我,爸爸不想坐牢。”见到女儿,岳明远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,牢牢握住乔汐的手。

    “爸,公司破产了,根本拿不出保释金。”她的表情有点冷。

    父亲那双手,已经干枯了,握着她的,微微磕得她皮肤疼。

    以前……

    她总是觉得这双手,宽厚而温暖……

    为什么,现在她却觉得这般反感?

    “交不出保释金……”岳明远亮起的眸子,一瞬间暗淡下去,但下一秒,又重新燃起了希望,“不要什么保释金,你只要去求容珩。你去求他,他一定会撤诉的。他那么爱你,不是要娶你吗?娶了你,我就是他的岳父,他要是敢把我送进监狱,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他!”

    听到这番话,乔汐只觉得心痛如凌迟。

    她那样直直的看着岳明远……

    却见岳明远几乎哀求的回看着自己,她不由得笑开来,笑容有些凄惶,“你以前不是不许我去求他吗?为什么现在才刚进监狱,所有的骄傲就都被磨平了?”

    岳明远怔了一下,灰暗如死灰的眼里有着挣扎。

    最终,他颓丧的埋下头,不再说话。

    监狱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,哪还有资格谈什么骄傲?现在他想要的就是从这牢笼里出去,哪怕是让他爬出去,他都愿意。

    “爸,我不会去求容珩。”

    岳明远一下子抬起头来,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乖女儿,“你……你难道想眼睁睁的看着爸爸死?”

    “本来我一直以为您是冤枉的,可是时至今日,我才知道,您竟然是这么一个残忍无情的人,你不会觉得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吗?”乔汐强忍着,不让自己失控。

    两手摊平,无力的放在桌上,整个人都是冰冷的。

    岳明远抬起眼来看着乔汐,“你……都知道了?”

    那双眼,仿佛蒙着一层厚重的灰尘,灰暗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
    说不心疼,那一定是假的。

    可可是,只要一想到过去他的残忍,容珩的痛苦,乔汐心里便是更多的气愤涌出来。

    “是,我都知道了。”乔汐眼眶发红,定定的看着岳明远,“之前容珩告诉我时,我根本都不愿意去相信。可是,钟齐说的,我没办法再骗自己。”

    乔汐说完,一滴灼热的泪,滴在了岳明远干枯的手背上。

    是怔忡的望着那透明的液体,他干涩的唇,几番颤抖。

    “好吧,我知道了……”嘶哑的嗓音,颤抖得厉害。深沉的痛苦,从那阴暗的眸底划过,“其实那件事情我真的是有苦衷的……”

    他闭了闭眼,乔汐依旧能感受到那其中流露出来的痛彻心扉。

    “可是,即使这样,爸也不该做这么残忍的事,那些都是人命啊!”

    良久……

    乔汐都没有再说话。

    岳明远,也没有再说话。

    彼此只是低着头,各自想着自家的事。

    最终,岳明远抬起头来。

    那双原本浑浊的眼,微微清明了一些,他望着女儿,“你走吧,我知道这次逃不过了。容珩是个精明的人,他手上握的证据绝对不会让我轻易逃脱。说让你去拜托他的话,不过是无稽之谈。就是坐牢而已,这也算我应得的,说不定这样我还可以早些去见你妈。”

    岳明远说着已经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乔汐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疼,手下意识蜷曲了下,握住父亲的。

    “爸……”她呆呆的,除了低唤他,根本说不出多余的话。

    喉间堵得难受。

    最后,只能呆呆的看着父亲起身,呆呆的看着他被警察带走……

    凌悦彻底宣布破产。

    岳钟齐在两边奔波,做着最后的财产清算。

    今夜,独独剩下乔汐一个人。

    月亮略微有些浑浊,广袤的空中,连几颗星星都没有。

    明天,便是第一天开庭……

    她端了杯咖啡,靠在窗上,望着天空发呆。

    最近,她几乎都难以成眠。

    刚刚寻回过去的记忆,很多片段倾巢而出,让她觉得脑袋几乎要爆炸。

    容珩……

    手指,在玻璃上乱画着,几乎无意识的反复描画着这两个字……

    记忆中,最多的便是那张脸……

    已经很多天,自己只在电视新闻上见到他……

    他的状态,似乎和从前并没有差。

    她不知该觉得欣慰,还是该失落……

    可是,心底沉沉的感觉,却是无法掩盖……

    说不清,道不明……

    正胡思乱想着,一道手机铃音突然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。

    在这样静谧的夜里,铃音显得尖锐而突兀。

    乔汐被微微惊到。

    回神,她疲劳的拿起电话,不曾看手机上的显示。

    “喂!”一道低沉的男音,伴着电波从那端传来,让她整个人僵住。

    有些晃神……

    以为,自己听错了声音……

    “喂……”没有听到回答,那边,又轻轻出声。

    她的呼吸,不受控制的变得急促,手指下意识握紧了手机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在。”

    心脏,也在乱跳。

    她的声音一出,那边却没了声音。

    久久的……手机里只是一片让人心烦意乱的安静……

    “容珩,你还在吗?”世界安静得,她以为他挂断了电话,所以,变得有些急切。

    “还在,你……还没睡吗?”他的声音,轻柔得不可思议。

    “还没。”

    “明天,就要开庭了。”他的嗓音里,多了几分沉重。

    她沉默了很久……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会怪我,我打电话只是想和你说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!容珩。”她打断了他,“我不怪你,该道歉的是我才对。”

    “这件事以后,你有什么打算?”似乎不想再在之前的话题上打转,容珩重新挑了个话题。

    乔汐吁了口气,“暂时还不知道。钟齐说想去美国继续读书,想让我陪他一起去。”

    那边,容珩顿时沉默下来,只听到沉重且急促的呼吸声。

    “其实国外的生活并适合我,而且,孩子还在国内,所以,我并不太想过去。如果有机会的话,也许我自己在另外一个城市开个小小的花店,咖啡店都行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要去别的城市?这个城市不好吗?见孩子也很方便,而且……”

    而且,他,还在这里……

    一直,都在……

    说到这,容珩突然顿住,没有再说下去,电话里,只剩下沉重的呼吸……

    乔汐期待的心,一点一点往下沉……

    “这个城市里,太多记忆了。也许,出去走走,散散心会轻松一点。”

    容珩沉吟了一下。

    可“嗯,出去走走……会好一点。”他,说着言不由衷的话。

    挽留的话,噎在喉间……硬生生吞了下去……

    “还有其他事吗?如果没有的话,我就先挂了。明天开庭,得早起。”

    是“好。那……再见。”

    “再见。”

    电话,不知道是谁,率先挂断。

    最后……

    只剩下机械而冰冷的‘嘟嘟’声,两人却都还将手机用力握在了手里。

    仿佛,最后在努力握住一些其他很重要,很重要的东西……

    可是……

    他们都知道,这一回,失去了,就真的失去了。

    再也寻不回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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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次开庭,很简单利落。

    不等容珩摆开证据来,岳明远竟然将自己所有的罪行都供认不讳。

    所以……

    这一次的案件,进展得比所有人预期得多顺利。

    看着义父坐在被告席上,诚心的做着忏悔,乔汐心底说不出一种什么样的滋味。

    惆怅、酸楚……

    但更的还是欣慰吧,至少……过去的这一切仇恨,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解决……

    义父身上背负的十字架,也会在这一刻,得到解放……

    最后……

    岳明远被带走的那一刹那,乔汐终于忍不住捂住嘴,痛哭失声……

    一双有力的长臂,轻轻的,安慰性的揽住她的肩头。

    “这是我们都无法改变的事实,别过多伤心了……”岳钟齐从旁拥住她,大掌徐徐摩挲着她的手臂。

    仿佛终于得到了依靠,乔汐哭着扑倒在他怀里,发泄着所有的情绪。

    沉浸在自己情感中的他,殊不知,不远的角落里,一双深沉而黯淡的眸子,夹杂着复杂难辨的情绪,正牢牢的锁住她。

    眷恋、落寞、疼惜……

    太多太多……

    “容董,该走了。‘凌悦’那边的方案,还需要你做最后的定夺。”

    唐明见他失神,不由得催促了一声,即使不去看他视线落向的地方,也知道那儿是谁。

    唯一……只有乔汐,可以让他这般失魂落魄……

    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他点点头,终于迈开步子,往前走了一步。

    几乎,要出了法庭。

    脚步却像灌了铅似地,再也走不动一步。

    不等唐明反应过来,他突然转身,朝乔汐和岳钟齐相依坐着的位置奔去。

    不管怎么样,他还想做最后一次努力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不顾一切的奔到她面前。

    见到微微有些喘的他,乔汐的视线,微微一滞。

    几乎是下意识的,从岳钟齐怀中坐直身子。

    “我们……谈谈。”他的嗓音,有些暗哑。眼神,透着落寞……

    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,还有什么需要谈的,但乔汐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。

    没有犹豫,径自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即使不去看,却能感受得出来,身旁的另一个男人,立刻僵住的身子……

    “乔汐,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。”岳钟齐拖住她的手,那双闪烁不定的眼里,泄露了太多不安。

    乔汐微微一笑,“你放心,我不会忘。等我一会,我马上会回来。”

    交代完,她这才跟着容珩往外走。

    容珩的神色,却变得越加沉重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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